陆羽手里拿着一本书,静静的看着,在他的旁边坐着另一个孩子,作小太监的打扮。本该是活泼的年纪,但是奇怪的是两个孩子都不说话,就那样:一个坐着,一个发呆。而这间小屋子里还坐了一个人,一身夜行衣的打扮,而在他的旁边放着一个包裹和一把五尺左右的长刀,长刀没有刀鞘,在烛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寒光。就这么三个人,就这么静静待着,两个孩子都被告知要跟着眼前的黑衣人,而黑衣人明显是在等时机。

“老苏,我把江钲调走是不是错了? 张世杰对着留下来的苏刘义说道。

“张帅,虽然江家于我们有救命之恩,但是一个战场不能听到两个声音,如果江钲在,以他那倔强的性格必然不会服从您的安排,而军中颇多江钲心腹,这样一来反而不利团结,也不利军心啊。 苏刘义回道。

“老苏,你误会我的意思了,我说的是布防,或许江钲讲的也有道理呢?

“这…… 苏刘义心中一禀,身为主帅的张世杰居然在怀疑他自己的决定,这场本来就没有多大胜算的战役将如何打。

“文远,你觉得小皇帝会如何让布防? 在张弘范的帅帐中,纪华年和张弘范注视着眼前的沙盘。“大帅又说笑了,小皇帝年纪尚幼,纵使天降奇才,也未必会有布防经验。而宋军军事统帅主要就是张世杰和江钲两个人,可这两个人向来不和,张世杰又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,所以他是容不下江钲的任何意见的,如果没有猜错,张世杰必然已经找借口将江钲调出。这样一来大帐变成了他的一言堂,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。而以我们以往交锋经验,张世杰是一个保守的人,所以他必然不敢分兵布防,必然还是集中兵力于一隅,所以对岸便是张世杰主力布防地点。 说着,纪华年把沙盘上的一面小旗放到了江对岸。

“文远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,所以我准备避开主力,兵分两路,把一部分兵力绕道后方去,从北边进攻。 张弘范也在沙盘上快速布置着小旗。

纪华年看了一下后,明显是想到了什么,“其实对方士气低迷,我方只需围他几日,便可轻易破敌,但是蒙古可汗催得太紧了,我们只能速战速决。 听到蒙古可汗这个称呼后张弘范皱了皱眉,明显对纪华年这样称呼表示不舒服,但表情一闪而逝,没被对方捕捉到什么。纪华年接着说道,“而目前来看,我军时期高涨,敌军毫无士气可言,正是可以一举破敌的关键所在,而我军一旦分兵,很容易被敌人从正面突围,我建议还是由我带一部分人自后方堵截,元帅率大军正面迎敌,敌军士气全无,我军士气高涨,必然架不住我军全力一击。而且在一个月前,我方内应就一直在敌军内制造各种谣言,对面已然军心涣散,到开战的时候大帅再让人到处大呼降者不杀,在生死面前,战场很可能是一边倒的局面。

“文远看得很透彻呐,两军对垒,寻其弱点而戳之,对面既然缺的是士气,那我们便用的是攻心的策略,可惜时间紧迫,但是成效已见。 张弘范慢慢地拿起桌上的杯子,大大的嘬了一口已经没有温度的茶水,但他浑不在意,继续说道:“宋军已经退无退路,就如围城一样,如果我把四面围死,反而会激起他们背水一战的决心,所以,我决定------放开北面,让他们溃散。但是我不放心的是另一件事儿,我怕皇帝小儿也从这边突围。兵,我可以放,皇帝绝不可以走。所以,我将给文远一千精兵,专门在北边堵截可疑的人,我只要小皇帝不在这次战役中逃走,其余的我不管,死的、活的又有什么关系! 说完张弘范紧紧的盯着纪华年,既像是等他的答复,又像是想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什么一样。

纪华年没有过多的表情,淡淡地说道:“如果宋军还想打这一仗的话,小皇帝就必然不能走,不然这仗没打就已经败了,当兵的也是人,也有妻儿老小,不会为了已经没有希望的东西苦撑太久的。 顿了一下,纪华年又继续说道“我会带着这一千人守住北边,小皇帝敢来,我便让他殒命当场。这仗打完,我就会离开。 “嗯 张弘范重重的嗯了一声,没人听得出喜怒。

夜静的出奇,天上悄悄的挂满了厚厚的云,各类虫子在狂躁不安的嘶鸣着,在高高的野草丛中、大树枝头,时不时的有飞鸟受惊而起。一切其实都在映射着平静下的暗流,汹涌滚滚,为颠覆而来。

“啾 不知是谁在暗夜里射出了第一支箭,脚步声、喊杀声、哀嚎声……各种声音纷沓而至。而安静的树丛里突然不安了起来,人与动物的身影都在狂奔,一个在拼命,一个在拼命逃命。

终于在外边的嘶喊声的作用下,本来已经困倒在椅子上的两个孩子也醒了过来。陆羽把书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,一颗心不知怎么莫名的飞快的跳动着,本想往起一站,突然发现脚下一软,竟差点没有站稳。赵昺很冷静,静静的坐在椅子上,但是放在腿上的手却在不受控制的抖动。雷截流挎起包裹,把长刀拿在手中,来到两个孩子面前说道:“两位公子,出发了。 说完把刀往后背的绳鞘中一插,一手拉着一个孩子,往屋外边走去。

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,个人在其中尤其微不足道。而每次战争的开始其实也是宣告了死亡的开始,冰冷的长刀、长矛、弩箭开始疯狂的收割着生命。残肢断臂、头颅鲜血已经铺遍了整个山坡,而河水也愈发的浑浊,而造成浑浊的原因便是止流不住的鲜血。尸体渐渐的越堆越高,喊杀的声音也渐渐低沉,甚至沙哑,但战争却在持续着。张弘范远远看着战场,不禁心中感慨,自己到底是看错了这部分宋军,他们的勇不畏死已经深深的震撼到了他。原以为一击而溃的战役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无休止的肉搏战,战争进行了两个多时辰,而地上的尸首却堆成了山。

张世杰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污,终于又一次杀退了元军,但敌人的实力让他震惊了,短短两个时辰,三次冲锋,地上的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,刚刚还在大帐中一起议事的将领就折了三个。看敌人的样子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元军这是仗着人多轮番进攻,想要把他们累死啊。

这时天边一声闷雷响起,雨水像是早已按耐不住一般倾盆而至。雷截流带着两个孩子躲在一处高高的灌木丛中。看到大雨下来,雷截流明白,突围的希望来了。雷截流带着两个孩子飞速往河边跑去,在一个浅湾的树丛中,找到了事先备好的小船。雷截流把两个孩子扶到了船上,便拼命的往对岸划去。伴随着大雨而来的还有大风,这给本来就不怎么会划船的雷截流带来了莫大的困难。本想凭借自己高超的武艺,划船自不在话下,哪想到一遇风雨,船便开始不听使唤了。赵昺虽然年纪小,但却是极其聪明,看到雷截流的窘态后,马上从船上拿出一小木条小木棍拼命的划水,可是却没有起到多大作用。陆羽看着赵昺帮忙,而自己手头有没有趁手的家伙便用手直接开始划水。雷截流看在眼里,心中一暖,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两个孩子平安的带出去。

就这样,船晃晃悠悠的勉强到了江心,而恰巧此时的船靠近了一个涡流的边上,一阵大风拂过,雷截流勉强稳住小船,但正在拼命划水的赵昺却没有意识到危险,而船身一偏的那一刹那,赵昺一头掉进了水里,而另一边的陆羽也站立不稳,直接摔到了赵昺这边。看到赵昺要掉入河中的时候,陆羽伸手去拉,但这又哪是一个孩子可以反应的过来的。不但赵昺没有拉到,眼看着自己就要跟着调入河中,这时候突然身后一紧,然后便摔在了甲板上,原来是雷截流在危急关头扯住了他。但是湍流的河水马上就要将赵昺吞没,说时迟那时快,雷截流站在船板上直接将船桨向赵昺的方向掷了出去,船桨在水中一弹,直接把赵昺从江里弹了出来,而雷截流飞身一跃便把赵昺接在了怀里,然后整个人抱着赵昺直直的落了下去,正当陆羽要惊叫的时候,雷截流在水面一点,居然反向借力从水中飞到了船上。这时陆羽看到了浮出水面的船桨,原来雷截流是在水中借了浮上来的船桨的力才可以跃回到船上。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,但陆羽已然对雷截流的武艺敬佩不已。可他却依然一句话没说,赶快跑到了躺在甲板上的赵昺的旁边。赵昺呛了水,人没大事,却吓得不轻,好半天才回过神来。一本正经的向雷截流道:“谢谢雷卿。 雷截流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,心中却是难以平复,差点就出了事情,万一这两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,自己怎么对得起陆相。

和雷截流道谢后,赵昺转向陆羽,像个小大人一样点着头笑了笑,意思很简单,就是谢谢了。陆羽不禁感到这人怎么这么如此傲慢,所以对于赵昺的笑意,陆羽的回应就是偏过了头。赵昺看样子并不以为意,继续拧着自己衣服的水。这时陆羽注意到了赵昺的手腕处,好大一片褐色的胎记,看起来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。

雷截流看着行了一半的水路,现在船桨也漂走了,只能拿出自己的配刀,慢慢的划着水。赵昺受了惊吓,缩在船中央,不再划水,陆羽继续用胳膊划着水。许是上天保佑,狂躁的风配合着雷截流极不纯熟的驾船技术将船推到了对岸,而这时的船上众人已是衣衫尽湿。可逃命的节骨眼上谁有顾得了那些,刚一上岸,便往岸边的树林里奔去。

在树林中刚跑出不到五十步,雷截流突然停住了脚步,并把两个还继续往前奔行的孩子拉到了身后。

“早就听闻天下刀法莫出‘风波流’(三大刀法匠师,追风刀鱼顾海,醒波刀姜山,截流刀雷正五,),纪某今日居然有幸可以看到从江湖绝迹多年的断水流的传人,不知道是该高兴呢,还是该悲哀呢 纪华年一身白衣挡在了雷截流一行三人面前。

“风水先生纪华年?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? 雷截流一脸诧异,自己自出师门后,直接被举荐给陆秀夫做幕僚,很少在江湖走动。大家说的断水流的刀法,也是自己师父当年成名江湖的绝技。而收养自己,培养自己的师父雷正五也在多年前隐退江湖,连自己都不知道师父的去向,眼前这个白衣诀诀的纪华年又是如何晓得的自己的。

“正是纪某,多年前曾与令师有过一面之缘,也多亏令师的指点,让纪某在武学上可以初窥新境,所以对你们截流刀的特有的持刀方式稍微有点敏感而已,故能一眼识出阁下。总的说来,令师与我是有恩的。可是今日事,却是因各为其主而生,但念在令师与我有恩,只要你把那两个孩子交给我,我便放你走。

“江湖人都说风水先生一身好本事,识大体,辩忠奸,我却万万没有想到如此名士居然在助纣为虐。 雷截流说完发出一声冷笑。

纪华年并没有因为雷截流刚才的话有一丝的感情波动,淡淡地道:“有我在,你逃不了的。

把两个孩子往后边一推,雷截流将刀缓缓的举了起来,四周的风也如不受克制的往雷截流身边聚拢。两个孩子不由的同时打了一个寒颤,感觉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冷了起来。而纪华年却依旧站在原地,不见有任何动作。当雷截流把周边的空气快要凝聚到一个极限点的时候,纪华年终于动了,只见纪华年以极快的速动奔行了过来,短短几十米的距离,刹那间边到达了雷截流的身边。好快的身手,雷截流心中暗暗吃惊。对于纪华年的突然近前,雷截流来不及继续积蓄气势,匆忙中对着纪华年一刀劈去。纪华年在急速的奔行中面对雷截流颇具威胁的一刀,似乎颇为慌张,险险的避开去。雷截流在开始见识了纪华年的实力后,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,而纪华年一直都是自信满满,像这样迎面扑来而又慌乱躲避的招式实在是匪夷所思。就在雷截流一刀劈空的时候,纪华年顺着自己避开刀锋的姿势朝后边绕了过去,速度快到雷截流不能回身,纪华年迅速的将一个孩子抄在怀里,迅速的退了开去。

雷截流惊出一身冷汗,迅速拉起了留在一旁的小皇帝赵昺。用刀指向纪华年方向,“纪华年,放过那孩子。

“不放! 纪华年淡淡地说道,然后低头问道陆羽“你叫什么名字? 陆羽本性就有些倔强,对面前这人也没有丝毫好感,断然答道:“凭什么告诉你? 纪华年眉头一皱,心头却是莫名一乐,这孩子还真是有趣。纪华年用手轻轻一抚陆羽后背,陆羽顿感脚下一软就倒在了地上。纪华年对着雷截流说道:“这两个孩子想必都是对你很重要的人,而我之前也已经说过,我与令师颇有渊源,所以不愿为难与你,但我想知道这两个孩子里边哪一个是小皇帝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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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到纪华年的话,赵昺明显一震,看来母后的计策已经被识破了,蒙古人居然还派了人来专门堵截他。而雷截流却觉得纪华年不一定知道,这样提问只是在试探,但如果只能保一人的话,自己又将如何决定,毕竟自己明显不是纪华年的对手,即使鱼死网破也讨不到什么好处,那留下来的孩子又将何去何从。一个是恩主的血脉,一个是恩主的托付,雷截流第一次感到了选择的无力。

纪华年则是在静静的等待,从雷截流的犹豫中他已经猜到这两个孩子中一定有小皇帝赵昺。而此时的陆羽虽然是瘫倒在地上,内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。原来跟自己待在一起的那个是皇帝,难怪自己去救他后,他那样怪异的感谢方式。

“纪大侠,雷某自叹技不如人,本该就此罢手,但是恩主与我有恩,恩主托付之事雷某也不敢大意。听闻纪大侠十年前行侠仗义,除暴安良,深得江湖中人敬重,而今日雷某所做之事于个人无益,纯属为国尽最后一份力而已,希望纪大侠将那个孩子还给我。 雷截流语气已经硬不起来了,

“国?什么国?现在依然是蒙人的天下哪里还有国?这片林子的尽头埋伏了一千元军精兵,你雷截流怎么闯,就你的断水流刀法,能敌得过一千精兵?纪某都不敢大话,想在一千精兵中带两个孩子突围,想都别想。 纪华年接着道“埋葬大宋,已经不是某一个人问题了,而是这个千疮百孔的朝廷的无数诟病,个个都是绝症,无力回天呐。重文轻武、务虚清谈、奸佞当道、民不聊生,亡是必然啊!……我今天来也不是为难你的,只是告诉你前路不通,换条路或者另想办法吧,这孩子我只是暂时封住了他的穴道,不要告诉别人我见过你们。 话刚说完,纪华年便转身离开了。陆羽感觉身边一阵风吹过,身子就可以动了,只是腿脚有点麻,一边揉着腿一边侧身去看的时候,哪里还有纪华年的影子。雷截流跑了过来,抱起陆羽检查他的身体状况,并问道:“少主没事吧? “没事,雷叔 本来陆羽对一脸冷峻的雷截流是没有好感的,但是通过晚上救赵昺,和纪华年比试等事情,陆羽对雷截流的映象好了很多。

这时赵昺也走了过来,问道:“雷卿,接下来怎么走? 雷截流看了一下前边黑漆漆的树林,对于纪华年的突然来去,雷截流想不通,但纪华年说的前边有埋伏是真是假呢?正当雷截流迟疑间,他们来的方向传来沙沙声,显然是有人过来,雷截流忙拉起两个孩子闪到旁边的灌木丛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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